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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祖母過世了,不好意思。
這是近來我最常回應的招呼語。
真的很不好意思,因為聽聞此訊的人,都會回應禮貌又略帶點尷尬的語氣或神情。
但如果真的要說到我阿嬤,那還真是神奇得無法用一般的心情來形容。
請注意,以下涉及「靈異」內容,膽小者請自行斟酌閱讀。不過,也不太嚇人啦。
 
或許是從小就搬離鄉下,所以阿嬤對我和我妹,總是客客氣氣的,加上爸媽管得已經夠多了,她也就沒有什麼好插手的,不像我那些在四合院長大的堂兄弟姊妹們,幾乎都領教過阿嬤天生的嚴謹個性。
 
舉凡幾點到了該洗澡、洗手洗腳好準備吃飯(鄉下都這樣說,也不知道洗腳跟吃飯有啥關係)、早早上床睡覺等小事,都是她老人家的管轄範圍,更別說長期幫失婚的二叔照顧小孩、還有小孩的小小孩。
 
而她的房間,更是外人的禁地,愛乾淨的她,從來就不喜歡其他小孩進進出出,連抽過菸的阿公都不准進房睡,但奇怪的是,唯獨我們一家老是獲得她的恩准,在裡頭安穩歇息,大概是我老媽也愛乾淨,所以她也就認為我們會被照顧得很乾淨吧。
 
但她天生的「管理」天份,在這回她老人家含笑而去之際,充分展現無疑。
 
首先是守靈的第二夜,大半夜烏漆嗎黑的,大姑姑睡眼惺忪竟看見阿公一個人起身去上廁所,最神奇的是,不但沒有拿柺杖,還健步如飛。
我那個有陰陽眼、負責睡在老人家的房間看顧阿公的堂姐,一派輕鬆地說:「我看見阿嬤扶阿公去上廁所。她還叫我們不要睡在地上,怕阿公半夜走進走出不方便。」
 
正當大家把這件事當作笑談時,道士木仔突然把靈堂上的道教供品往下挪。
小姑姑很驚訝地問他:「木仔,你昨天不是和那些尼姑、吵著誰的供品要放最上面嗎?」
木仔也一派輕鬆地說:「昨晚你媽告訴我,說要以佛教為優先啦。」
 
這下子,大家突然鴉雀無聲,面面相覷,開始半信半疑了起來。
 
陰陽眼堂姐隨即突然拉了張椅子到桌邊,還擺了幾張紙蓮花用的金紙到桌上。
大夥兒一臉疑惑的時候,她又一臉自然地說:「阿嬤說她也想一起摺紙蓮花。」
此話一出,大家終於連忙讓出位子。
 
但,這都不足以讓所有人堅信阿嬤的存在。
 
就在某個大家依舊忙著摺紙蓮花的下午。
陰陽眼堂姐突然說了一聲:「阿嬤在叫我。」然後又在眾人訝異的眼光中跑了出去。
沒一會兒、她拿著剛印刷好準備要發送的訃聞進來:「阿嬤說上面有錯,叫你們再看過。」
大家想想,不可能啊,這可是所有人都校正過的,連我那教國文的老爸也仔細地審查過了,怎麼會有錯?
沒想到此時姑姑真的驚呼著:「啊!媽媽的生辰、寫成爸爸的了!」
哇!這還得了?天大的錯誤耶!
而且這訃聞還是我老爸親自撰寫的,但這回,阿嬤的嚴謹可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。
 
這晚,阿公當場少抽了幾根煙,不過卻也早早入睡,大概是希望老伴可以來和自己說說話,隔天,也自做主張把原先使用身分證照的嚴肅遺照,換成他最喜歡的一張生活照。
 
照片裡的阿嬤笑得燦爛,我想、嚴謹的她應該也跟阿公講了些希望他好好照顧自己的話吧。
 
不過、阿嬤、你真的太厲害了,阿公的那些酒、你到底藏到哪裡去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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